萬聖派對開始之前（下）
萬聖賀文。
正文：
……這是哪裡？你嚇得發愣，道不出隻字片語。眼前是色調詭譎的小鎮，哪還有餐桌，怎麼看也不像身在室內。MC消失無影，手裡的蛋糕倒是緊緊握著，捏變形了也有些捏散了。
你頭頂不知何時戴上了幾天前和MC一起挑選的狼耳朵。
「嘿──」熟悉的聲音從左耳傳來，你轉過身去，看見預料中的臉龐，卻是與以往差異甚大的笑臉盈盈，「你總算來了，我等你很久，Zen。」
「咦？」你受了很大的驚訝，瞬地吐出疑問。
「你怎麼好像見到我很不開心似的？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？」
很好的朋友？等我很久？你滿面困惑，瞪大慌得鮮紅的眼睹，這才總算回過神來，想起本來見你面前的她不知道到哪去了，「臭富二代，你有看見MC嗎？」
「喔，臭富二代……？你從沒這樣叫過我。你一向叫我『親愛的主旻』，不是嗎？」韓主旻煞有其事說著，同樣表現出不解的模樣。你又更困惑了。
「我知道MC在哪裡。」韓主旻親切微笑，自然亂翹的深色髮有型好看，深沉的眸耀著友善的光輝，你發現他的領帶上是數個南瓜圖案，「我很想直接告訴你，但在這個小鎮裡，規矩是幫助人前必須要求對方先幫自己一點小忙，身為住民我也得遵守。」
這友善到令你快吐出來的韓主旻，絕對跟你認識的那位不是同個人，你發誓，你從不會認錯那個討厭的機車男，想到他，你就渾身不暢快，又開始鼻子過敏想打噴嚏了。
「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？我的新企劃需要一點建議。」
「你這是在……讓我給你的公司新企劃一點建議……？」
「喔，抱歉，沒好好解釋給你聽是我的不對。」
「你在道歉？你認錯了？」你簡直不可置信。
韓主旻不明白你激動的理由，理所當然地微笑頷首，「做錯事就該勇於認錯，不是嗎？」
「喔、喔，是……」
他的態度太反常了。你臉垮下來，嘴想闔也闔不攏，這已經不是天落紅雨、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程度，說世界末日也不知道恰不恰當，總之，這本該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才對。
韓主旻向你耐心而詳盡地介紹了他擬的新企劃案，意外與貓徹底無關；與他心血來潮莫名其妙的個人興趣無關，是個公益為主軸的新企劃。你給不了太專業的建議，只認同得表示這案子很不錯，鐵定可行，還暗暗嘀咕：「臭富二代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……」
他依舊一張包容世間萬物的臉，雍容閒雅。
「你給的建議很好，不過老實說，我並不是真的清楚MC的位置，給你一個線索，請你往小鎮中央走。」
道別舉止友善得怪異的韓主旻，一路上你東瞧西看，發現天是暗紫色的，煞是怪誕。據韓主旻所言，這座鎮不大。你想起臨走前他說的話：「我得請姜秘書帶你認識下這邊的環境。」
又走了一小段路後，你認出不遠處的女性。一貫俐落而正式的套裝，似是下班後不久的狀態，手上還拿著些文件，不過頭上倒也應景地戴著南瓜髮箍。
「親愛的Zen，你可終於來了！」姜濟希興奮過頭的樣子你不是頭回見識，但這顯然不是平時的她興奮過頭的樣子。她正熱情揮舞高舉過頭的雙手，雖然眼神一如既往閃著星輝。
「濟、濟希……？」你想確認，語速十分緩慢。
「是我沒錯，你真見外，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，不至於認不得我吧？」說歸說，她沒忘領著你開始介紹小鎮。
她說，這裡是萬聖童話鎮，常年處於充斥萬聖氣息的狀態，在這，可以說萬聖夜永遠不會過去；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，所以對於你如此冷漠的態度，她是見怪不怪了。你想吐槽，你才覺得她異常活潑令你訝然，你才是不得其解的人，你沒法見怪不怪。但你忍著沒說，畢竟姜濟希帶來的衝擊並沒有韓主旻帶來的大。
鎮上有許多奇妙的商店，販賣你從沒見過的新奇物品。你在姜濟希推薦的店裡看見一只懷錶，上頭是小紅帽和大野狼的圖案，精緻可愛。你買下來，打算送給MC。
姜濟希看了看你，沒多說什麼。你隱約感覺到怪異，卻也沒追問。
萬聖童話鎮確實如韓主旻所說，不大，商家齊全，也有不少民房，不過你沒有看見過其他住民，這點倒令你有些在意。逛得差不多，姜濟希停下腳步，「我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，接下來只剩下請你幫點小忙，我就能夠給你提示，讓你找MC。」
你點點頭，等她說下去。她卻停了半晌也沒開口。
「怎麼了，濟希？」
「沒什麼……我只是還沒想到該請你做些什麼。」
……太詭異了。濟希一向在將萬事準備妥帖前不會善罷干休，而她剛說的是她還沒想到？她還沒準備好？你驚愕看著她，不發一語，突然之間，也才意識到她和你碰面後沒有提過半次音樂劇，沒有提到期待你的新戲，沒有關心過你接了什麼新角色，明明這回接的是不可多得的驚人角色、眾所期待的戲劇大作。絲毫不敢興趣的她絕不是平時的姜濟希。
你打算試探她：「那……問問我的新角色吧！妳不關心我的新戲嗎？粉絲們都很期待的對吧？」
「新戲，新角色……？」這下子反倒是姜濟希面有難色，她蹙眉偏了偏頭，「Zen，我為什麼會關心你的新戲？我也不認識你的粉絲。」
你狠狠碰壁，難堪得想裝作幾秒前你並沒有開口說任何話。
幸好她解救你般驚呼：「我知道了！來聊聊我的工作和伊莉莎白三世吧？」她目光有神，「對於我這份超棒的工作，你有什麼看法？」
「喔……」這回何止是碰壁得以形容，你窘迫得苦不堪言，「韓主旻真是個好老闆，薪水也真令人滿意，對吧……？」
姜濟希滿足點頭如搗蒜，你晃眸一瞥，又意外發現她氣色紅潤，沒有黑眼圈等睡眠不足的跡象，「一點也沒錯，能得到這份工作真幸運。」
這些和你以往的認知恰恰相反，你不想再對任何顛覆你既有價值觀的狀況發表任何違心評論。
唯一和你認識的姜濟希相似的部分，是她仍然擅長察言觀色，在你們沉寂一陣後，她逕自說了起來：「再稍微往萬聖草坪走一些吧，你會遇到對你有幫助的人。」
雖然你覺得這有點像是踢皮球的解決方式，不過活到24歲，經歷過不少事，玩過不少遊戲，你知道這叫做RPG遊戲，他們大概都是NPC，而最終任務就是拯救公主──也就是你的寶貝MC。
依標示牌向萬聖草坪前進，不一會兒，你看見一個坐在草坪上的人。你瞇眼想看仔細，對方全身上下充滿違和感，你動搖了，怕走錯地方；再走近一些，你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，那人正是Seven，服裝簡樸得誇張，沒有任何多餘綴飾，頭上沒有造型髮箍；臉上沒有使用人體彩繪顏料畫製傷疤、扮成殭屍；甚至可以說，他完全沒有為萬聖夜特意打扮。
但你直覺認為Seven就是姜濟希口中那位能夠提供協助的人，於是你上前搭話：「嘿，Seven……」
他轉過頭來，神色自若，平平淡淡：「喔，Zen。」沒有瘋瘋癲癲，沒有莫名其妙的搞怪音效，沒有浮誇的自吹自捧，沒有耍人的玩笑話，就只是神態從容，又帶點慵懶。
遇到前面兩位後，你已經無力吐槽，正想開門見山，Seven就先開口：「你找我有事？希望你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了，我們長話短說。」
「……長話短說這句話，居然會從你口中說出來。」平時，絕對是他囉哩囉嗦地說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，或旁敲側擊一番，附帶他珍藏的那些耍人手段，逍遙自娛後才慢悠悠說出重點。
說起來，依照他平時的情報搜集能力，他是應該已經得知，無論從姜濟希那邊接到通知，或由他透過獨到的駭客技巧，你以為他已經知道你找上他的目的。
「長話短說有什麼不好嗎？……還有，我也不懂為什麼大家要在萬聖夜特地打扮，穿普通的服裝不是比較方便嗎，雖然能挨家挨戶要糖果這點還不錯。」
此時你確信這個萬聖童話鎮不是個正常的地方了，撇除前面兩位，Seven的差異大得你一時間吐不出半句話。最喜歡做奇怪打扮的人就是他！最期待在萬聖夜把收藏的奇裝異服拿出來展現的，你猜，也是他！最愛瘋言瘋語的是他！他現在卻否定所有他最喜歡做的事，你簡直以為自己才是奇怪的那個人。
但是，為了找到MC的所在處，也只能硬著頭皮和吃錯藥、變得正常不過的Seven溝通，「我想知道MC在哪。」
「喔，她不在這。」Seven說的簡單明瞭。
「那她……」
「你直接去找流星吧。」
Seven一副開啟勿擾模式的樣子太奇怪了……你走到離他幾公尺之遙的距離，回頭再看，他依舊坐在萬聖草坪，什麼事也沒做。雖然他最後給的提示似乎視最初韓主旻所說的「萬聖童話鎮規定」於無物，而這樣的方式和平時的他作風雷同，也像駭客會做的事，必要時快狠準地切入核心。但，整體而言，還是太不像Seven，你幾乎可以說那並不是他，真正的他可能已經被外星人抓回他該待的星球了。
然而，在你撞見流星後，才崩潰得發現前面三位的症狀一點也不嚴重。
流星左擁清秀女孩，右抱妍麗佳人，坐在路邊長椅上，身後是數以萬計的女性包圍、排隊，個個等待和他說上句話或來點親密接觸。流星在你接近他之前，始終掛著一抹你看不明白的笑。
「老兄……你終於還是受不了了嗎？」你走到他前面劈頭就問，推開他身邊的女性，坐了下來。
「嘿，你把我的第六十七號寶貝推走做什麼？她要是擦破皮受傷了怎麼辦？」流星憤然，站起身到一邊攙扶被你推開的第六十七號寶貝。
「你怎麼在這？還有這一大群女人是怎麼回事？」你知道這童話鎮裡的大家都怪得不得了，事情也難以獲得解釋，但你還是想問。第六十七號寶貝？你不習慣、也無法忍受流星輕浮的態度，比伊莉莎白三世跳到你身上優雅坐下還要令你想打噴嚏。
「沒什麼，她們都是我的親親寶貝。」流星聳了聳肩。
「我以為LOLOL才是你的親親寶貝？」
「對我來說，那是款爛遊戲。像我這樣受女人歡迎的男生是不玩遊戲的……只玩女人。」
「流星……！？」
你嚷嚷一聲，發瘋似地跑開。你知道流星專情，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風流；也知道流星多熱愛遊戲，享受在遊戲裡當騎士的榮耀優越，這樣的話他是不可能說出口。你跑到萬聖草坪，和Seven借了他放在一旁的筆記型電腦，又回到滿是女性的公園。
「流星，我把LOLOL帶來了！你玩玩看？」你把筆記型電腦放在他大腿上，替他點開遊戲。
流星不解地抬頭，嗤之以鼻，「我為什麼要玩……？」
「你給我玩就是了！」
「我不要玩嘛！」流星也激動起來，「有這麼多女人喜歡我，我為什麼要花時間在玩遊戲？你們不是總要我別玩嗎？」
「雖然我總要你別花太多時間玩遊戲，但那都是為了你好……看到現在這景象，我終於明白了，果然還是愛玩遊戲的金流星，才是金流星啊！」
「Zen……？」
「總之你給我玩就是了！」
「Zen。」
「再玩一次，你肯定就會想起來你有多喜歡這款遊戲，為了它徹夜不睡！」
「Zen？」
你突然覺得這聲音一點也不像流星。流星的身軀模糊起來，化成螺旋，又是那些螺旋，轉得你頭疼。他身旁身後那些女人噗地成白色的霧消失了，萬聖童話鎮暗紫色的天上盡是令你頭昏眼花的漩渦，轉著轉著裂開了，落下一隻隻白色高雅的貓，伊莉莎白三世。
「喝啊──」
你大口喘氣，眼前是看慣的天花板，和MC慌亂不已的臉。
「死毛球……」
「嗯？」MC愣怔，順著髮流輕撫你柔軟的銀白色髮，你又聞到你們使用的洗髮精香味，清甜而心安。
「Zenny，你怎麼吃一吃就睡著啦？今天去做甜點太累了嗎？」這樣還能不能參加待會的萬聖派對啊？她喃喃自語似地柔聲道。
你不明白這件事在哪個環節出問題，是你吃了阿姨甕中的餅乾開始，還是吃了MC灑上阿姨祕方的愛心糕點開始。共同點是那些璀璨超現實的粉末，你大致確定是那些粉惹的禍。
可你也想不起什麼時候開始是夢是現實的分界，是MC看著你咬下糕點的瞬間，還是那之前你早已墜入夢境？又或者，那根本不是夢。你伸手探進長褲口袋，打算送給MC的懷錶消失了。或許萬聖童話鎮內的東西是帶不回來的。
「寶貝，我沒事，謝謝妳擔心我，我很開心。不過我們是不是該出發去參加派對了……？」你輕撫她柔順的髮，在她額角落下溫柔淺吻。
你試著甩開繁複思緒，重振精神，乾脆一些就當這是場奇怪的夢，「對了，待會要是路過賣紀念品的小店，進去看看怎麼樣？畢竟，我欠妳一個禮物。
「欠我禮物……？」
「不，沒什麼。」你思忖一晌，真摯望進她如湖水清澄通透的眼，唯讓你輕易看盡深沉的眼，「就是突然想送我可愛的寶貝一個萬聖節禮物。」
你抬手摸了摸頭頂，確實戴著野狼的耳，「希望待會在派對上見到臭富二代時，他會和平常一樣找我吵架。」
「……親愛的Zenny，你醒來後怎麼變得怪怪的？」MC聽你這樣一說，臉皺成團，心裡再慌不過。怕你是做了什麼惡夢，腦子不正常了，也擔心你是不是發高燒了，腦熱壞了，沒等你回應，作勢起身去找體溫計。
「喔，抱歉，甜心。」你愣了愣，回想萬聖童話鎮內經歷的一切，「我只是突然發現……雖然RFA的大家平時大都怪怪的，有的愛找我吵架，有的成天打遊戲，有的瘋瘋癲癲……而我卻是啊、如此完美。但，就是這樣奇怪的組合，才是RFA真正的樣子。」
你不明白究竟是不是阿姨的秘方粉末讓你做了場萬聖童話鎮的夢，不明白這夢是不是還有其他你尚未悟得的潛藏含意，不明白夢裡的大家為什麼全變了個樣；但你醒後，明白口口聲聲自傲自稱完美、事實上並不那麼完美的自己，與RFA的大家，不完美卻善解人意的美好靈魂相遇，發生許多不完美的事件，以不盡完美的方式解決，其實就是種另類完美也說不定。
你們在這條路上相互扶持，表面上偶爾的爭執及不和諧是為細水長流的攜手成長磨合，這場奇妙的夢後，你更加確信。
你的柔情密意滲透她專注看你的眼波，你熟稔地輕撫梳順她早些時候被你撥得凌亂的髮。
──而你始終不曾懷疑，因RFA遇見包容你所有不完美的她，相識相戀，就是你此生榮獲最完美的恩賜。
（完）
[
後記小碎念 ]
讓我小小碎念一下，照慣例的文後碎念，首先就要懺悔把文寫得這麼長一篇，還得分上下……是完全預料外的狀況。另外，這是不是要算作AU啊？其實我很少寫AU，也沒特意研究，分不太清楚。希望把RFA可愛的大家性格打亂沒有雷到人，真雷到了，我跟你道歉嘛好不好，別打我，當成夢來看就好，別氣別氣了。也是我自己的一點小感觸，覺得都是緣，就像你看見了我的這段碎念。
Zen真的好蘇好甜啊，能和愛吃我女神合作太開心了！！！邊想著愛吃的圖邊寫文真享受，偷偷說希望之後還能合作千遍萬遍，希望我們都能靈感源源不絕、順利完稿，然後一人嫁一個寶貝Zenny，一起出發度蜜月。
白杏（鹿狸），2018/10/31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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